【剑道】春迟(一)

道士不知道自己在哪儿。他的记忆断断续续,只记得自己沿着山路从纯阳宫离开,而后,而后就算他多次尝试回想都是无用功。

他环顾四周,以为这里依旧是纯阳宫,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皑皑白雪,新雪盖住旧雪,恐怕是终年积雪的地方,而在他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中,只有纯阳才会是这番情景。

在附近游走的小混混面色不善,盯着一身素衣的纯阳孤立在冰原之上,看他颇有世外高人的气息,久久徘徊没有动手。

 

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朝着道士的方向而来,小混混警觉地转过头,还没看见来者何人,下一秒就被面目朝下砸翻在雪地里,还没来得及喊出声,即刻失去意识昏了过去。

不远处的道士似乎没有被如此大的动静吸引过注意力来,依旧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极光出神。

来人把剑插在身后,晃过道士面前,见他没有任何戒备心下疑惑,看这身袍子像是修道中人,独自一人在危险地带停留,手无缚鸡之力连个小混混都盯上了眼,这是闹哪门子的玄机?

来人伸出手在道士眼前晃了晃,“你为何留在这里不走?“

道士闻声动了动,低下头来正对上一副明亮的眼,心下一慌却没有说话。

看他总算有了些反应,他接着说:“你要去哪里?我捎你一程。”此处正是昆仑雪原中央,离仅有的两处马夫点都相去甚远,他猜测着道士是迷失了方向,要是不遇上过路人,恐是要饿死在茫茫雪地里。

道士没有说话,微微摇头,仰起头又回到方才的姿势,望着天空出神。

来人看他又没了反应,心想这人真是没有礼节,翻身上马扬鞭而去。走了几十步还是放心不下折返回来,道士还是那副模样。他心一横把道士一把捞起扔在马背上,道士清冷的眼眸里才闪过惊恐的神色,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。

“你是谁?放我下来。”道士第一次开口,音调就像是积雪一样毫无生气。

来人心下一愣,被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吹了一个寒噤,垂眼看了看他。策马的速度缓了下来,呵了一口热气说道:“叶钦。不放。”

 

叶钦捞起道士的时候高估了道士的身板,道士其实消瘦得很,怕是连他腰后的重剑都提不起来。因为穿的是宽大的道袍遮挡,乍一看还当是精壮的汉子。

道士在马背上微微弓起了背,方才猛然间被提起,下手过重肋骨还在隐隐作痛,马背又不甚舒坦,他来回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安生下来。

叶钦看他趴在马背上不逃脱也不安分,全然没有见面时的冷冽,倒也觉得有趣。

踏马疾驰了相当久,道士几乎要在马背上睡过去,糟糕的地形时不时把他从将进入梦境之际拉回来,肋骨倒是不疼了,可马背硌着他难受。叶钦停下马来,他吃力地起身一跃到雪地上伸展身体,被驮着一二时辰让他几乎散架。

叶钦看中此处有个不小的柴火堆,估摸着有大型商队在此停驻过,他点了火折子费力地生起火,冰天雪地里连燃个火折子都十分困难。

 

其实他不必这么做,他早就习惯奔波,就算是在马上奔驰一日一夜都不嫌累,只是这看到道士这幅模样,他还是决定休憩一会儿再启程。

他从行囊里取了一壶酒,倒进铁炉里吊在柴火堆上烤,新醅酒的香味一点一点散发出来,连道士都直直盯着铁炉。酒味溢满二人之间,叶钦倒了一杯递给道士,对方愣了下接过去捂在手里取暖,待酒温正好才一口闷。
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。”道士悠悠叹了一句。

说话的声音不重,但是清晰地传入叶钦的耳中,他看天渐渐暗下来,是下雪的前兆,昆仑的雪反复无常,下过一阵又倏忽不下。叶钦把铁炉里的酒饮尽,收进包裹。

烈酒是严冬里唯一可以用来暖身的东西,叶钦住在昆仑也有些时日也深知这个道理,从过去滴酒不沾练就了一身好酒量。

 

“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。”叶钦上马的步伐停下来,转身问他。

后者一阵沉默,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名字。

叶钦闻之心头一笑,说:“这名字还挺适合你,白贺?刚刚你站在雪地里当真挺像一只白鹤的。”白贺听了也没有反驳,翻身上了叶钦的马。 

叶钦笑了笑白贺也太没有防备,全是借着酒劲和自己逐渐熟络起来。

剩下的路比开始好熬得多,白贺甚至坐在叶钦身后张望起沿路的风景,由于路途坡度起伏太大,叶钦看白贺遥遥晃晃,让他抓牢自己的腰。

白贺犹豫了半天,途中差点被飞驰的马摔下去。栈道旁就是悬崖,叶钦看得都心惊,白贺这才很不情愿似的把手放上来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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